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,閱讀的時候,對於事件發生的時空場景,我都會在腦海中的時空座標上去確認。以時間來說罷,譬如說這件事是1937年4月在中國發生的,我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是「抗戰前夕」等等……
這本來就是閱讀時閱讀者的背景理解度與閱讀內容的交融,是不知不覺的,極自然的現象。如果可以確認而不能確認,我就會感到些微的焦慮。
因為這樣,閱讀時,時常會想去確認裡面提到的年代,在這些年代之間感覺時間的流動等等。然而,年代的紀錄(紀年)東西方各異,就是東方也有多種,換算起來還頗麻煩的。
柏楊先生認為中國古代的紀年多而複雜,不方便實用,所以他的大作「柏楊版資治通鑑」是以西元作為主要編年的。我們現在已經習於用西元來作為通用的紀年,加上國內正式的民國紀年,這是我們熟悉的紀年方式。
然而我們在閱聽上還會碰到日本的紀元,當然,把它換算到公元上來會有助於和我們的時間座標接軌。有的相關的書(中文著作或日文中譯本)會有日西紀年的對照,有的則只有單一的紀年,或者兩者對照了,卻不吻合。
也許我們可以用點方法,很快的確認一下。
先把日本近代的四個年號(各一位天皇),與公元的關係表列下來:
明治元年(1868年)
大正元年(1912年)
昭和元年(1926年)
平成元年(1989年)
這樣,我們分別用1867,1911,1925,1988加上各年號紀年,就會得到相應的公元紀年。譬如明治27年是1867+27=1894,這是歷史上重要的一年,1894年,光緒20年,中日甲午戰爭。
你記得的重要歷史事件可以是重要的檢查點。如果記住明治33年是1900年,也有助於很快確認這前後幾年的公元。
大正最容易確認了,他正好與民國初年的年號平行,對公元的算法自然也是一樣,1911加上年號數字,就是公元。
有的歷史年表上大正只有十四年,大正十四年是1925年,1926年就是昭和元年了。其實大正有第十五年。日本近代紀年的方式是,天皇逝世後,新天皇即位,即刻改元,哪怕距那一年年底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。大正十五年和昭和元年是同一年,1926年。
我曾經看到過日據時代台籍知識份子劉吶鷗1937年旅居上海的日記影本。劉吶鷗的日記是逐日寫在現成的日本某大出版社印行的「文藝日記」上。這個日記的封面上還印有一行字「大正十六年」。
我初看到時,吃了一驚,因為這顛覆了我大正只有十五年的認知。稍微想了一下,我明白了為什麼,大正只有十五年沒有錯,但出版社在九月就印好了下一年的日記上市,然而過不久,他們的大正天皇就過世了,沒有事實上的大正十六年,印好了售出去的日記本上卻有。
昭和就是加上1925來接軌公元。昭和的終焉是哪一年呢?它與天安門事件是同一年,八九民運,1989年。這會使你容易記住。昭和逝于1989年,昭和64年。平成始於1989年。公元2000年是平成12年,平成紀年減去12,就是21世紀的紀年(平成17年,減去12,等於5,2005年)或是倒過來,21世紀紀年加上12等於平成紀年(005+12=17,2005年是平成17年)。
瞭解這之間的關係,試著用幾次,你腦海中的這一段時間轉換功能就建構起來了。
日本許多事都源自中國,以紀年而言,過去的頻頻改元與中國相似。中國另有一個黃帝紀元,現在已經少有人知道了,(我也懷疑過去有多少人用),日本也有一個皇紀。
皇紀是「日本書記」記載,神武天皇即位之年(西元前660年)為元年算起。這種紀年是明治5年(1872年)定的,我看政治的功用多於一般功能。
西元1940年,日本昭和15年,皇紀2600年。日本大肆慶祝,南京汪政權也派使節團前去。近讀胡蘭成的「今生今世」,裡面有一段述及他參團訪日的經過:「太平洋戰爭最輝煌時,正當日本開國二千六百年紀念,南京派慶祝使節團去,我亦在內……。」
太平洋戰爭是1941年12月8日,日本偷襲珍珠港而爆發的。可開國2600年是公元1940年。我想,胡蘭成是參加了的,但他在時序的記憶上有誤,那應該在開戰之前。另一種可能,按前後文看可能性較小,他參加的不是2600紀念團。
著名的零式戰鬥機也是從2600年的尾一字命名的,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。